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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我者Hi,逆我者Bye

后来【下】

许诺X苏子涵

***

窗玻璃外面,皑皑白雪笼罩了大地,树木,建筑,甚至停在外面的车辆,都被掩盖在绵密的大雪之下。昨天斑斓繁复的世界似乎不复存在,这一刻,全世界都是静止的,纯净的,无机质的空白颜色,仿佛曾经的过往都被不着痕迹地抹刷,而生气勃勃的全新的未来,正要展开。

 

吱呀一声,房间的门开了,倚在病床上的苏子涵转过脸去,看到许诺拎着保温桶,笑眯眯地走过来。

 

“子涵,我做了排骨海带汤,据说对筋骨损伤很好的。你尝尝。”栗发的青年像献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扭开保温桶,用调羹舀起一勺,放在唇边轻轻试了下温度,自然地递到苏子涵的嘴边。

 

苏子涵的视线却集中在许诺的手上。

 

那应该是一双多么好看的手,皮肤白皙,手指修长,拨弄着吉他,轻握着话筒。那是主唱的手,弹奏乐器的手。

 

而现在,手背上一溜红肿和水泡的烫伤,食指上还缠着创可贴。

 

真是个傻瓜。

 

苏子涵默默地想着。他的心里面一下子变得很软,很潮湿,好像外面晶莹的雪地。

 

他咽下那一勺汤。许诺一脸期待又忐忑地看着他:“怎么样?咸淡合适吗?”

 

苏子涵看着他紧张的样子,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许诺笑得露出一口白牙。他松了一口气,身子也跟着松懈下来,垂下腰,把脸轻轻地贴在苏子涵被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膝盖上。

 

苏子涵因为他的动作而一怔,身子微微僵硬住。

 

许诺的脸颊轻柔地摩挲着他手术后的膝盖,像孩童一般天真地喃喃重复:“马上就好啦。子涵,马上就会好起来啦。”


苏子涵的身子在他的呓语中慢慢放松下来。好像有洁白的轻柔的雪花,纷纷扬扬落在他心上,带着无声的温柔和无从抵挡的坚决,覆盖掉那些深深浅浅触目惊心的痕迹。

 

是啊,都会好起来的。

 

 

苏子涵的半月板手术进行的很成功,术后两周的住院观察期也过得飞快。白大褂的医生告诉他们苏子涵可以出院了的时候,许诺简直乐得跳起来。

 

他情难自禁,忍不住把苏子涵从病床上抱了起来,原地转了两圈。

 

苏子涵被他吓了一跳,但很快又被许诺的喜悦所感染。许诺抱着他,又珍重又欢喜,笑个不停。

 

头发花白的医生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站在旁边的金发碧眼的年轻护士感慨道:“Such a lovely couple!”

 

沉浸在欢乐中的两个人并没有听到。

 

 

王雅淑再次见到苏子涵的时候,感到对方似乎改变了很多,记忆里还是那个安静和顺的孩子,而眼前却是一个活泼爱笑的青年了,虽然他注视着别人的时候那种由衷的认真与温柔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

 

项允超也多少觉察到了苏子涵的变化。他把这种改变归咎为苏子涵走出了校园开始工作的关系。苏子涵从普林斯顿毕业以后,在台湾的一所大学找到了教职,成为了英文系的一名教师。项允超模糊地想着,大概是因为老师的职业,总归是要和很多青年人打交道的关系。在这种环境下,苏子涵自然会变得明快多话。

 

而他已经不记得那一年,小小的男孩子拉着同样幼小的他的手,对他说:“允超,那我以后当老师,你听老师的话好不好?”这一类的陈年往事。

 

王雅淑在这方面比她的小儿子敏锐得多。她观察着苏子涵亮晶晶的眼睛,笑起来抿不住的酒窝,心里想着,自家的养子,多半是恋爱了。

 

并且是相当甜蜜的那种。

 

她并没有跟小儿子讲她的猜想,既然项允超都似乎并不那么在意,当然没有必要让他的心情有更多的起伏。

 

何况,香港的那个,已经让她很头痛了。

 

项允超和家人吃完饭,就说天宇在香港的分部还有好几个会议要准备。他向项景淞报备了几句就急匆匆地离开去赶飞机了,甚至都没有留下来过夜。

 

王雅淑暗暗地注视着苏子涵,发现对方并没有流露出失落的情绪,而是一直很愉快地和同样留美的项允杰聊着在学校时的经历,更加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测。

 

她反而有些遗憾了。一想到小儿子竟然还在跟香港那边的黑道上的人纠缠不清,她就不由地想到,如果当初,项允超真的爱上苏子涵,那可比现在这种危险又混乱的状况好太多了。

 

这样清白无辜,又懂事知礼的孩子,偏偏允超 ……她沉思着,倒有些惘然了。

 

 

往后的几年,项允超几乎常驻在香港,而苏子涵一直在台湾教书,他们见面的次数,除了项允超过节时飞回来一起吃饭,少之又少。项允超还在学校的时候就和项景淞大闹过几场,父子之间几乎到了断绝关系的岌岌可危的地步。苏子涵回到台湾后,反而好像缓和了这种状况似的。项家在养子面前,对于项允超在香港的轰轰烈烈的情史默契地闭口不提,消极应对。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无非是听项景淞带着有增无减的热情称赞项允杰,王雅淑时不时岔开话题,每每也就度过了短暂的家庭聚会。

 

他们好像就这样,以一种自然而又平淡的方式,渐渐地走出了彼此的生命。

 

 

项允超并没有想到再次见到苏子涵,会是在这里。

 

他和阿霆激烈地吵了一架,两个人都是绝不退让的强硬态度,甚至有了要妥协不如死的剑拔弩张的针锋相对。他气得让助理订了当天的机票飞回台北。

 

可是回到台湾,他又不知道,该去找谁诉说。父亲?母亲?大哥?几乎是毫无疑问会带着欣慰和如释重负告诉他,本该如此。早该如此。

 

不。他在对于阿霆和他自己的巨大的懊丧和愤怒中,仍然听到心里面有个声音在挣扎着呐喊,不应该这样。他和他不会是这样。

 

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前路茫茫,毫无方向。不知不觉就开到苏子涵任教的大学里。

 

他在一栋教学楼前面停了车。

 

周围都是叽叽喳喳的大学生,年轻的朝气的面庞。这让他更加烦闷。这会让他想到他和阿霆,也是这般年纪,那时他们刚刚拥有彼此,是那样快乐。

 

他靠在车上,点了一根烟,仰起头,吐出一团团蒙蒙的雾气。

 

他突然很想给苏子涵打电话,温柔的,永远会包容他抚慰他的子涵。他怎么现在才想到?

 

他叼着烟,拎出手机,找到那个名字,正要按下去,却突然看见教学楼里,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出来。

 

是苏子涵,他大约刚上完课,臂弯下夹着笔记本电脑,脸颊粉扑扑的。他看起来那么美,就像项允超记忆里的那样。

 

项允超弯起了唇角,正要冲他挥手,却突然有个人奔了上去,把苏子涵抱了个满怀。

 

那是个栗色头发的青年,看着有些面熟,项允超却又想不起名字。苏子涵被他拥着,那人似乎非常快乐,像个孩子一般抱着苏子涵原地转了几圈,引来旁边经过的学生们的善意的注视和起哄。

 

苏子涵的脸红红的,那个人笑着,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嘴唇。两个人手拉着手走下教学楼前面的阶梯,像一对甜蜜蜜的校园情侣一样。

 

项允超怔怔地看着,捏着的手机不知不觉中掉在地上。

 

那两个人已经走远了。他才反应过来,恍惚地拿下已经快抽完的那根烟,恰好扔在落在地上的手机上面。

 

他用力地踩着烟头,连同下面的手机一起。那一点零星跳动的火光,就无声地被碾碎在漆黑的液晶屏幕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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